从永登高速禹州北下车,沿着禹神快速通道向东,离神垕古镇大约3公里,路南的道路旁会出现一个红底白字的小指示牌,上写凤山钧窑。左转,沿坡而下,行至山脚下的张湾村,七绕八拐,就来到了凤山钧窑

凤山钧窑

凤山钧窑坐落在禹州市鸿畅镇张湾村,以当地凤凰山名之。山虽不高,但郁郁葱葱,十分灵秀。在外名气颇大的凤山钧窑更像一座农家院落,袅袅青烟,花木相掩,一派田园风光。

凤山钧窑的窑主叫张建钊,高高的个头儿,说话慢条斯理,常常带着温和的微笑,颇像一个潜心执教的教师。在这个远离喧嚣、略显宁静的院落里,张建钊为了他心中的钧瓷梦,默默耕耘,不问收获。

图为张建钊为钧瓷爱好者介绍钧瓷
图为张建钊为钧瓷爱好者介绍钧瓷

近年来,不少藏家在关注张建钊的窑口,不少有影响的钧瓷销售店藏有张建钊的作品。到凤山钧窑一掷千金的收藏家、文人墨客、钧瓷爱好者络绎不绝。为什么一个远离钧瓷“母地”的窑口,能有如此独特的艺术魅力?为什么一个似乎名不见经传的窑口,能深受业内人士的热捧?为什么一个从不张扬的钧瓷艺人,能够长期深受媒体的关注?

读懂张建钊

许多认识张建钊的藏友总会关注这样一个问题:既非出生神垕瓷区,又非钧瓷传人;既没有钧瓷世家的光环,又没有陶瓷院校的科班学历,张建钊为什么能在众多艺人中脱颖而出?

就像草木有根,万水有源一样,参军改变了命运,命运成就了张建钊的钧瓷梦。

按照正常的命运轨迹,出生于禹州市鸿畅镇张庄村的张建钊是难于结缘钧瓷的。他1977年高中毕业,旋即成为一名武警战士。在部队摸爬滚打10年,因表现优异,他当上了连队的指导员。之后,张建钊转业分到了原禹州市钧瓷二厂,这是他第一次开始近距离地接触钧瓷。

张建钊近影(河南省工艺美术大师)

张建钊近影(河南省工艺美术大师

20世纪七八十年代是中国钧瓷发展的黄金时代。当时的禹州市国营瓷厂、钧瓷一厂和钧瓷二厂,在钧瓷创作的竞赛中尽显其能,各具神通,创作出一批批釉具五彩、宝光温润的作品,不少人称这个时期为“共和国的官窑时代”。而在几个厂中,最让人们津津乐道的,还是钧瓷二厂,它的钧瓷釉色厚重、窑变丰富、玉质感强,曾因烧制出《寒鸦归林》而名声远扬。

1988年,而立之年的张建钊成为钧瓷二厂的一名保卫干部。这个看起来与钧瓷并不搭界的工作,却让处处留心的他对钧瓷有了比一般职工更多的理解和感悟。该厂当时是涉外单位,保卫科负责接待和安全工作,因而他接触过不少重要客人。这些客人有领导,有外国友人,也有科研人员,他们对钧瓷的那份一往情深,那些独到精辟的深刻感悟,使张建钊受益良多。也许从那时起,张建钊就将自己的命运和钧瓷系在了一起。

与钧瓷相依为命的岁月

连队指导员出身的干部嘴勤腿勤,又善于做思想工作,张建钊很快结交了不少老艺人。随着车间主任、副厂长等职务的变化,张建钊有更多身体力行的机会熟悉钧瓷的烧制过程,自然也就掌握了钧瓷二厂的独特釉方配制。

与钧瓷相依为命的岁月

把玩和赏析张建钊的作品,让人挥之不去、梦魂萦绕的是釉色:温润如玉,状如凝脂。

人们日常欣赏的瓷器,一般都穿着一身光润、手滑的衣裳,名曰釉。釉的含义颇有意味,是从古体字“油”演化过来的,意思是指有油状的光泽。后人摘光彩的“采”,与油字的“由”,合成了釉字。中国钧瓷是一种独特的瓷种,“红若胭脂润如翠,千年丹青难描绘”,在宋代五大名瓷中能够独树一帜,传承千年而光彩四射,就源于其灿如红霞的色彩和凝脂如玉的釉色。成书于乾隆年间的《南窑笔记》,记录了景德镇窑向其他瓷窑学习借鉴的情况,其中对钧瓷的表述是“釉水葱蒨肥厚,光彩夺目”。

多年来,在对钧瓷釉色的介绍中,人们耳熟能详的是这样一句话:釉具五彩,窑变无双,似玉非玉胜似玉。

虎头瓶 | 张建钊钧瓷作品
虎头瓶 | 张建钊钧瓷作品

釉具五彩、窑变无双的钧瓷,可在不少窑口的展厅看到。松石蓝、胭脂红、玫瑰紫、鹦哥绿,红绿交错,五彩交融,变化之丰富,令人目不暇接。但是,那种肥厚、玉润,似油脂之凝聚,如美玉之温润的釉色,仿佛渐渐远离了我们的视线。这是为什么呢?

20世纪90年代中叶,钧瓷液化气窑炉粉墨登场。这被有关专家誉为中国钧瓷烧造史上具有革命性的大事件,对钧瓷的影响无疑重大而深远。液化气烧制在环保、提高钧瓷成品率等方面都优于原来的烧成方式,尤其是作品色彩的变化更加异彩纷呈。但液化气烧制在节省时间,减轻人工劳动强度的同时,仿佛也在衰减着钧瓷厚重、温润、油滑的韵味,这不能不说是一种新的缺憾。

20世纪90年代末,风光无限的钧瓷二厂再也无法抗拒市场经济的风云变幻,张建钊开始面临新的选择。外地的战友邀请他合作办厂,也有朋友愿意合伙经商,但张建钊难以释怀的仍是他的钧瓷梦。他与当中学老师的妻子商量,决定建窑烧钧瓷,这辈子就与钧瓷相依为命了。

瓷区有句行话,叫“烧窑易,烧好瓷难”。2004年,回到家乡建窑创业的张建钊面临着烧制方式的重大选择。当时,液化气烧制已在瓷区普遍推广,见效快,成品率高,效益更好。而传承已不是主流烧制方式的煤窑,却面临着风险大、见效迟,甚至血本无归的可能。

钧瓷如玉之润的美色

但钧瓷二厂那厚若凝脂的釉色不断闪现在张建钊的眼前。经过反复思索,他最终决定,就是砸锅卖铁,也要坚持传统煤烧,恢复钧瓷二厂的釉料配方,回归钧瓷出窑万彩、温润如玉的本质。

钧瓷如玉之润的美色

钧瓷为什么会有乳光温润的感觉?熊熊火光又是怎样“点土成玉”的呢?

熟悉钧瓷的人都知道,钧瓷与其他瓷种最大的区别,是它的二液分相。釉在烧制的过程中会发生物理和化学变化,产生气相、晶相和液相。气相是指釉中的气泡,晶相是指釉中产生的晶体,液相则指釉中形成的玻璃体。我国的大多数瓷种为一液分相,釉中显示出很强的玻璃质,不具备乳光莹润的效果。

钧瓷之所以被称为二液分相,是因为在其液相中又分离出一种液相。如果把前一种液相称为连续玻璃相,那么后一种为悬浮分散在连续玻璃相中呈无数球形小液滴状的孤立玻璃相。连续玻璃相与孤立玻璃相由于在化学组成上不同,因而互不相融。连续玻璃相如果是水,孤立玻璃相就如同分散在水中的油珠。

正是这种多出来的孤立玻璃相小液滴,对入射光具有散射作用,令钧釉呈现出乳光效果,并产生了如玉之润的美色。

梅瓶| 张建钊作品
梅瓶| 张建钊作品

这种技术性问题说起来拗口。说到底,钧瓷通过采取多次施釉的方法,使釉层结构变得复杂,增强对各种光波的选择性吸收与反射,从而产生独特的乳浊和窑变效果。

根据张建钊的烧制实践,烧出如玉的效果有三点很重要:一是有合理的钧釉配方,釉料配比要有利于釉在烧制过程中形成二液分相;二是施釉要有一定的厚度,釉层太薄很难出现乳光效果;三是达到一定的温度。钧瓷二厂的配方,早已流传在外,不少窑口都在使用,根本不是什么秘密,重点难点在施釉和烧成。张建钊施釉,一般先浸一次,然后再抹二到三次,直到达到规定的厚度方止。

正常的钧瓷釉烧,温度一般在1280摄氏度到1300摄氏度,张建钊却要求超过1300摄氏度。他发现,风光就在最险处。适当的高温,才能让釉的流动更趋合理,才能展现更加瑰奇的艺术效果。

看似简单的三条“家规”,张建钊实际上是给自己出了天大的难题。一年内,笔者在凤山钧窑见证了多次出窑。

入窑一色,出窑万彩

这座5立方米的煤烧窑,可在匣钵中装120件左右大小不同的作品。几窑下来,成品率为30%,精品率不足10%。滚釉的、炸底的、变形的,各种问题不一而足。身临其境,听到噼噼啪啪的砸瓷声,会让人既扼腕叹息,又产生莫名的感动。

由于是家庭作坊,张建钊每月能烧二到三窑。素烧用煤1.5吨,釉烧用煤4吨,加上人工、匣钵、原料、釉料等各种费用,每窑的成本为数万元。在极低的成品率和极高的成本下,许多次出窑呈亏损状态。

其实,作为一个打拼多年的钧瓷艺人,张建钊并不是不懂施巧。如今,煤烧技术已相对成熟,火温适当降一下,施釉稍微薄一点儿,成品率自然就会提高。可张建钊坚持说不。他在实践中得出了这样一个结论:神秘的乳光效果必须来自厚釉,并要经过高温的沐浴和升华,这是钧瓷与其他瓷种的重要区别。当然,这也是凤山钧窑与其他窑口的重要区别。


天球瓶| 张建钊作品

尽管成本很高,风险很大,但张建钊依然故我,从而成为钧瓷界个性鲜明的另类。在许多重大的钧瓷作品评选活动中,不消看底款,不用观造型,仅凭釉色,人们便会一眼认出哪些是张建钊的作品。

梅瓶| 张建钊作品
梅瓶| 张建钊作品

历经一番寒透骨,始得温润如玉来。追求个性的努力多次让张建钊血本无归,站在失败的悬崖边。但正是这种永不言弃的个性、矢志不渝的坚守,让张建钊的作品成为中国钧瓷艺术瑰宝中独特而灿烂的奇葩,也成为众多藏友、众多商家追捧的高雅艺术品。

屈指算来,他的作品获奖次数并不多,但他的奖在众多藏友心中。无数慕名前来的名瓷藏家用一掷千金的行动,为张建钊的作品投上了神圣的一票。


荷口尊| 张建钊作品

获奖作品《八方进宝瓶》
获奖作品《八方进宝瓶》

有一位资深藏家对张建钊的成功作了这样的解读:对成品的要求苛刻到极致,对艺术的追求严谨到极致,对交往的朋友信任到极致。

这也许就是张建钊不同于常人之处,也是他能够独树一帜的艺术密码。

张建钊

红若胭脂润如翠,千年丹青难描绘,这是钧瓷难得的艺术境界。是对天人合一的精彩解读。相信不久的将来,会有更多的钧瓷爱好者辗转于凤山脚下,抚摸如玉的品质,憧憬钧瓷艺术璀璨的未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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