苗锡锦与苗长强

苗锡锦苗长强

  现年86岁的苗锡锦老先生一生有很多荣耀的身份:一是钧瓷艺人,即他做的钧瓷作品必手拉坯,件不大,但件件精道,深受收藏圈中的朋友所喜爱,其价不菲;二是钧瓷文化学者,他所主编的《钧瓷志》、《中国钧窑考》是迄今为止了解钧瓷、认识钧瓷、研究钧瓷的必读书籍,且锡锦先生为神垕本土之人,应该说他写的这些书籍又是最接地气的钧瓷专著。先生一生为人谦卑,有人说他是当今的“钧瓷泰斗”;有人说他是“钧瓷记忆的活化石”,但他总是对人说:“在钧瓷这条大河中,我是永远也过不了河的小卒”。这就是锡锦先生的本色。

  苗长强,锡锦先生之子,也是锡锦先生一生为之骄傲的资本,因为儿子承袭了他的衣钵,和他一样将他的一生交给了钧瓷。长强属虎,1962年生人,本是吃肉的命,但他却出生在三年自然灾害时期,岁月使他过早地品尝了人间的艰辛,好在他虎性未改,好胜争强,所以和他父亲一样,在他成长的路上也取得了很多耀眼的光环,但我认为他重要的身份也只有两个,一个是“国家级非物质文化遗产钧瓷烧制技艺代表性传承人”,即他今天为钧瓷所做的一切的一切,不只是为了钧瓷的今天,更是为了钧瓷的明天;一个是“中国陶瓷艺术大师”,这就要求他以师正身,打造经典,的确长强是钧瓷艺人中的行家里手,看长强的作品是一种美的享受。面对铺天盖地的光环,长强不忘初心,本色不变,他常常对人讲:“如果没有父亲的教诲和引导,我也走不到今天”。

  是啊,苗家这对父子把他们的一生都无怨无悔的交给钧瓷了,他们的生命方因钧瓷而靓丽。

  神垕是钧瓷的故乡。这里不仅有得天独厚的大自然之美,而且这里烧制钧瓷所需要的原料要有尽有,被人们誉为“活着的古镇”和“中国钧瓷之都”。

双凤瓶

  双凤瓶

  1930年,锡锦先生就出生在这里。那是民国时期,甭提家里有多穷了,父亲去世时给他留下的唯一念想就是一件豆青色的钧瓷小香炉。然而就是因为它,锡锦先生做了几十年的钧瓷梦。

  1949年,年仅19岁的锡锦先生因读过高小而被招进当时令人羡慕的“人民工厂”,后改名为“地方国营瓷厂”。那时的锡锦干活有使不完的劲,加上有点文化,深得领导器重,第二年就当上厂技术科科长,他除了在车间忙活外,一有空就帮助厂里搜集整理一些钧瓷方面的资料,一来二往,他就有了将这些素材汇集成册的冲动。锡锦先生说:“老祖宗留下的这些好东西,过去只有口传,缺乏记载,如果我们这代人再不去做这项工作,若干年后,钧瓷就有可能会成为失去记忆的历史空白”。1964年省政府曾下文,要求禹县尽快组织人员编写出一本《钧瓷志》,当时锡锦先生被任命为编写组组长,但后来因文革的爆发而使这项工作搁浅。一晃就是二十年,1984年,许昌地区行署再次下文编写《钧瓷志》,锡锦先生仍被任命为编写组负责人,其他人员有晋佩章、任向东、赵青云、王长仁、阎夫立、苗长强、郅敏、李建峰等,从这份名单中可知苗家父子都参与了《钧瓷志》的编著。当时只有一间简陋的办公室,几乎吃住都在这里。这期间,他北上北京、天津;东下山东、上海;南到武汉、广州,住最便宜的旅馆、吃最便宜的饭菜,至今北京故宫、国家博物馆、上海博物馆、山东硅酸盐研究所等这些单位的老学究,都成了锡锦先生的好朋友。闲暇之余,他带着长强几乎爬遍了神垕的山山水水、沟沟坎坎,收集到了大量宋元时期的钧瓷瓷片作标本,这些标本成为了编写《钧瓷志》的第一手资料, 用锡锦先生的话说:“为钧瓷写志,不仅仅是为钧瓷人树碑立传,更重要的是要挖出钧瓷的根,寻到钧瓷的魂”。

苗锡锦钧瓷《梅瓶》

苗锡锦钧瓷《梅瓶》

  九十年代初,锡锦先生曾任禹县工业公司神垕钧瓷技术研究所所长,1997年他在神垕镇下白峪村发现了唐代古窑遗址,并找到了黑釉点斑的瓷片,这一重大的发现,不仅填补了国家在这发面研究的空白,而且揭示了两个重大的问题:1、唐代花釉是以神垕镇为中心,向南扩展到邻近的郏县黄道、向东南扩展到鲁山的段店,他们之间属同源,是相融相生的关系;2、唐代花釉与北宋钧釉在分相乳光釉方面存在传承关系,这点已被山东硅酸盐研究测试证明;从而证明了“钧瓷始于唐、盛于宋”的说法是有依据的。可以想象,所有这些成果如不亲力所为是很难办到的。

太极瓶

  太极瓶

  1999年4月8日,历经十五个春秋,锡锦先生主编的洋洋洒洒计二十万字的书稿《钧瓷志》由河南人民出版社正式出版发行了。内容包括钧瓷烧造的地理环境和历史背景、历史沿革、窑区分布、制作工艺、美术及传播、品种、特点、人物、文献、典故等等。我清楚地记得,这天上午十点在禹州市钧瓷研究所的发行现场,热闹非凡,为配合锡锦先生《钧瓷志》的发行,国家邮电部同天也在此发行了宋元时期钧瓷四连张邮票,这对锡锦先生来讲的确是荣耀之极。

金蟾洗

  金蟾洗

  如果说《钧瓷志》属资料性读物的话,那么2012年1月由中州古籍出版社出版发行的由苗锡锦、苗长强著的《中国钧窑考》则属于研究性极强的专业书籍。书中对钧瓷的起源、宋钧台窑的发掘、钧釉与窑变的成因、钧窑烧制工艺等全方位展开了科学的分析与论述,这部著作在钧瓷研究领域有着举足轻重的作用。

  一个只有高小文化程度的钧瓷艺人完成了这些具有伟大历史意义的钧瓷文化工程,这是何等的了得!

  看似不可能的事,锡锦先生做到了。

  也正是因为这些书的编写,长强跟随父亲,学到了父辈对信仰的追求、对科学的态度和对知识的理解以及坚忍不拔的性格。

       苗长强,1962年出生于神垕镇,受其父的熏陶,从小酷爱钧瓷。17岁,他到了镇办新华瓷厂实验室工作,和当年父亲一样,曾任厂技术科科长;1985年考入西北轻工学院硅酸盐工程系陶瓷专业,科班的学习,奠定了他的陶瓷工艺基础。1987年,由于神垕企业改制,工厂停产,在这种情况下长强与其父亲共同创办了苗家钧窑,长强的角色就是主攻钧瓷釉色的开发和器型的创新。

  用长强的话说:“苗家在神垕是一个大家族,既然打苗家的品牌,就必须要把苗家的钧瓷做好、做大、做强,不然,那就是丢苗家的脸,对不起苗家这个钧瓷世家的招牌”。

凤火瓶

  凤火瓶

  在釉的研究方面,长强倾注了大量的心血。他利用所学的理论知识与釉色配比的实践相结合,经过近三十年的努力,在钧釉的研究和利用方面取得了很大的成功。

  1、他利用氧化铜、氧化铁在酸碱不同成分的釉中成功破解了宋代钧窑天青、月白、葡萄紫等名贵釉色的原理,经他配比烧制出的效果完全可与宋钧相媲美;耿宝昌先生赞曰:苗氏揭秘新创烧如同宋代钧窑古风貌之宝器,为历史再现;

  2、在对唐钧标本的研究中他发现个别唐钧标本有如同宋代建窑油滴天目的残器标本,按理说,此天目瓷应该比建窑天目早一个朝代,对此他潜心研究,研制出的天目釉达到了出神入化的地步,其中他烧制出的作品“黑唐天目尊',那真叫个美,书法大家邓白先生看后赞不绝口,书写出了“圆如油滴浮春水,灿若繁星闪夜空”的千古佳句;现任中国古陶瓷学会会长王莉英题:“汉唐风韵,苗氏有承”。

  3、“金质冰片釉”,是钧瓷烧制过程中的偶尔所得,其效果令人叫绝,即在器物的身上呈现出大片的如金色一样的冰片纹,并且与其它釉色相接而形成极大的视觉反差,尤其从侧面观之,金黄色的表面如繁星闪耀,璀璨夺目,每每望去,那种皇家气息扑面而来。但这种釉色的出现至今仍有偶然性,尚未在完全掌控之中,所以长强在釉色研究和烧制工艺方面,仍有很长的路要走。

  在器型创新方面,长强认为:“钧瓷是视觉艺术,没有好型,再好的釉也是白搭,美是第一要素”。

苗长强钧瓷《双龙瓶》

苗长强钧瓷《双龙瓶》

  1999年他烧制的作品“玉龙雪山”钧瓷大花瓶被昆明世博园中国馆永久收藏;

  2002年他的作品“出戟尊”、“荷口盘”被中国历史博物馆荣誉收藏;

  2003年他设计的“双龙尊”,器身饱满、端庄大气,一经面世,好评如潮。2010年时任国家副主席的习近平访问俄罗斯时把双龙尊作为国礼赠送给了时任俄罗斯总理普京;同时,该作品在“奥林匹克之旅-----中华民族艺术珍品文化节”期间命名为首批“中华民族艺术珍品”。

  为庆祝北京2008申奥的成功,长强几上北京,在长城之上他找到了灵感,绵延万里、气势恢宏的长城象征着中华民族的智慧与力量,于是他以万里长城为元素,设计出了:“北京奥运长城鼎”(见图一),作品深得奥运组委会的赞赏,国际奥委会主席雅克罗格与时任北京奥组委主席刘琪拍板确定苗家钧窑的“北京奥运长城鼎”为奥运专属国礼,二人亲自为苗长强签发荣誉证书予以嘉奖;目前该件作品被希腊奥运纪念品陈列馆、北京八达岭长城陈列馆永久收藏;同时该作品还作为特殊礼物献给原国际奥委会主席萨马兰奇。

国礼.北京奥运长城鼎

  国礼.北京奥运长城鼎

  2010年他的作品《滴珠天目尊》荣获中国历史名瓷烧制技艺大赛“金奖”,同年,他的“东方红鼎”(见图二,该作品又名“皇冠鼎”被毛泽东的女儿李敏女士收藏)、“八方进宝瓶”、“和平友谊鼎”、“海宝”被上海世博会主题馆定位对外友好交流的高端国礼;

东方红鼎(皇冠鼎)金质冰片釉

  东方红鼎(皇冠鼎)金质冰片釉

  做自己的作品,打自己的品牌,树良好的形象,几十年来,苗家钧窑的作品深深打着苗家人的烙印,除传统造型外,没有一件作品与其他窑口相同,没有一件作品不是苗家人独创。这似乎已成为了苗家钧窑的家训。

  成功的大门永远为有准备的人敞开:

  2010年,长强被中国轻工业联合会(原轻工部)、中国陶瓷工业协会命名为“中国陶瓷艺术大师”;

  2012年,中华人民共和国文化部授予苗长强“国家非物质文化遗产钧瓷烧制技艺代表性传承人”的荣誉称号。

  几十年来,长强沿着父辈的道路,走的坚实而有力。

  锡锦先生80多岁了,但他的心却依然年轻,他喜爱看书,喜欢写作,每每说到钧瓷,似乎就有说不完的话。一有空闲,他就跑到自家的窑口,去拉拉坯,玩玩泥,像孩子一样充满了乐趣。用锡锦老人的话讲,“老辈把我们生在这,这辈子离不开钧瓷了”。

  2013年,我在朋友那见到了锡锦先生2008年烧的一件作品----“葵口赏盘”(见图三)时,一下子把我吸引住了。最初我在盘的中心看到了似乎熊猫的面孔,然而越看越神秘,盘的上下均为玫红色的釉,中间却是一道极光,极光中飞沙走石、有山崩地裂之感,而红釉中所显现的纹路,此刻既像一道道划破长空的闪电,又像一条条肆虐纵横的火龙,恐怖之极。此刻再看这只熊猫面对大灾是如此的恐惧与无奈,但看得出它对生命又是那样的渴望。这是一副怎样的画面啊?这时我脑子突然想象出:“2008、5、12汶川大地震之恐惧的熊猫”。

  这是一件完整的、近乎超出人们想象的画面。

葵口赏盘

  葵口赏盘

  我很诧异,我曾见过很多惟妙惟肖的窑变钧瓷,但这件赏盘竟有如此神秘的灵感,着实令人惊诧。我在想,上苍为什么会把如此撼人的画面不是通过其他艺人、而是通过编写《钧瓷志》的锡锦先生之手来完成呢?可能这就是天意。

  过去我们总是讲,窑变是艺术、窑变是美学,但从这个意义上讲,窑变---不仅仅是艺术,也不仅仅是美学,有时它还真实地记载着历史,忠实地传播者文化。

  中国有句名言,叫作“人过留名,雁过留声”,如今锡锦先生有“钧瓷艺人”和"钧瓷文化使者“之名;其子长强先生有“国家级非物质文化遗产钧瓷烧制技艺代表性传承人”和“中国陶瓷工艺大师”之名。我问他们:“这么多的名对你们父子来讲究竟意味着什么?锡锦先生答的很质朴:“好名、坏名都是名,人这一辈子就要去做好人、争好名”;长强说:“大师是什么?说到底大师是责任,老祖宗给我们留下的这玩意,不仅仅是继承,更重要的是要通过我们的手去发扬、去光大”。答案虽简洁,但很有力度。我在想,什么是觉悟?这应该就是他们父子的觉悟,也应该是整个神垕人的觉悟、更应该是我们整个中华民族的觉悟。

  在历史的长河中,人的生命只是短暂的一瞬,但只要把控住这短暂的瞬间,就一定能与他所处的时空摩擦出耀眼的火花。记得前苏联奥斯特洛夫斯基(保尔—柯察金)说过:“人的一生应该这样度过:当他回首往事的时候,不因虚度年华而懊悔,也不因碌碌无为而羞愧”。

  这一点,苗家父子做到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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