戊戌初夏,苗锡锦回到了神垕。小时候摸过螃蟹的小河边,建起的钧瓷文化主题园,他到里面走了一圈;留下了他芳华岁月的瓷厂老址、老街区,他走走停停看了两个多小时。回到家里的第二天,他执笔写下了感言:

盛夏携友游故里,旧貌换颜今胜昔;

回望改革四十载,惠而不费均受益。

与苗锡锦谈改革开放以来钧瓷的时和年丰
2018年6月3日,苗锡锦在神垕老街与旧识畅谈老街变化

与苗锡锦谈改革开放以来钧瓷的时和年丰

盛夏之时的红色七月建党日,他来到了雨后晴朗的杜康寺。在这里,他见到了寺院收集的陶器残片和瓷片,心情疏朗,笑逐颜开。顶着炙热骄阳,又踩着乡间小路的泥泞,来到了玉米长势正欢的庄稼地旁的那个土埂,探寻华夏文明在禹州留下的脉络痕迹,幸运的搜寻到了几片类似土塯的残片,令他大喜过望。

苗锡锦到禹州城东南隅杜康寺附近探寻古瓷遗存
2018年7月1日,苗锡锦到禹州城东南隅杜康寺附近探寻古瓷遗存

同月3日、4日,两位正值青春的钧瓷收藏爱好者,专程驱车千里从首都来到大禹之地,手持鲜花叩响了他的居所。伴着夏雨急骤与和缓的交替,钧瓷的痴迷人当面聆听了苗锡锦陶瓷挚爱中那些感人至深的瓷器情结,又宽解了儒释道中《春歌》的净然凡心。

同月6日,央视改革开放四十周年八集纪录片《四十不惑》摄制组编导侯新天,一下飞机直奔苗锡锦的居所,苗锡锦娓娓道来,与侯导一起探讨着钧瓷之都的钧瓷和历史文化名镇中的神垕,还聊起了钧瓷、神垕之外的数十年的友情故事。7月9日,苗锡锦与他的二儿子苗长强一起,端坐在央视在禹州专门搭建的摄影棚里,面对CCTV的镜头,父子二人共同讲述了改革开放以来钧瓷的时和年丰。

中央广播电视总台编导侯新天与苗锡锦畅谈钧瓷发展
2018年7月6日,中央广播电视总台编导侯新天与苗锡锦畅谈钧瓷发展

这是近一个月来,年届鲐背之年苗锡锦的日常“热度”。此时,正值戊戌小暑节气期间,《说文》曰“热也”的季节来了。风定池莲自在香。微信取名“钧都布衣”的苗锡锦,忘了自己已至耄耋之年,还在高密度地为了钧而乐不疲次地坚持每日健走练习毛笔字,活跃着身体,使之矍铄;读史书看陶瓷志书,活跃着头脑,使之思想频频闪现知者与仁者的灵感,执意于推动他至爱的钧瓷向着更高的时代高度而前行。

无论年届鲐背亦或已至耄耋,是不能用老人这个词汇定义他的年龄,应该称其男士或者先生更为符合此年此月他的精气神状态。

苗锡锦作品签章

相对于那些大师之类的名号,苗锡锦更在意的是前年刚刚获得的“钧瓷研究终身成就奖”和“中国古陶瓷学会会员”这个称号。他常说:

我是神垕走出来的一名学生。少年苗锡锦是一名好学生。

那年月,能够让子女读书的人家很少,更不用说上有一个哥哥早已投入“养家糊口”的生计中,下有刚刚出生的弟弟嗷嗷待哺。排在老二位置的六岁的苗锡锦却被“大户人家”熏染的父亲毅然决然地送进了学堂。唯一巧合的是,这一年,陶瓷职业学校在神垕镇开办了。

读书声,时常伴随着令人胆战心惊的炮火声,在国民小学与私塾辗转着求学的时光。时局的动荡,上学也是时断时续。在学校,少年苗锡锦能读书会背书字迹工整,整天背着的小算盘,打的也是熟稔。在家里,白天地里干活晚上帮母亲纺棉花,寒冬腊月河里青泥“坑布”。那时,一件布衫洗了穿、穿了洗,曾经有一次因母亲洗了布衫没有晾干,苗锡锦就光膀子上学去了。少年苗锡锦成了苗家的懂事孩子,也成了学校里的优秀学生。有了多次作为学生代表去镇上参加各种活动的机会,也包括去陶瓷职业学校参观拉坯、上浆、素描之类的实操教学,近距离观赏那个被称为钧瓷的陶瓷。

青年的苗锡锦是钧瓷厂的一名优秀干部。

青年苗锡锦
青年苗锡锦

1949年,长相英俊、有知识的先决条件,使苗锡锦有了一个推荐去神垕镇刚刚组建的人民工厂的机会。这个机会使他在厂里一干就是26年。

本分爱学习钻研,就是青年苗锡锦的工作坐标。初作杂工,和泥工作匠、施釉、守窑门烧窑等工艺,后来去开封进行企业和财会管理进修回来,干了财务工作好几年,他依然保持着劳动人民的本色。无论六七十年代在国营瓷厂作为党委秘书和神垕镇工业办公室主任,还是八十年代神垕钧瓷工业公司办公室主任、公司科学技术研究所所长职位,到促成与天津美院、韩美林等在神垕设立科研教学基地,到编纂《钧瓷志》,出版《中国钧窑考》、1990年退休之后办起了自己的钧窑,参加国内外钧瓷学术研讨会,从青春到耄耋,苗锡锦一步步看着钧窑从建国后国营瓷厂再到一厂、二厂等钧窑口的增多,以致后来改革开放钧窑雨后春笋般成长起来,直至今天迎来钧窑遍地开花,钧都,名符其实。

苗锡锦著作,中国钧瓷志

苗锡锦主编的《钧瓷志》和苗锡锦、苗长强父子所著的《中国钧窑考》

钧窑有钧瓷,钧瓷真“主贵”。上世纪五十年代,国营瓷厂老艺人烧到《将军尊》,不过八块钱,现如今,当代钧瓷也卖出了令人惊叹的几万十几万并屡屡作为国礼赠予。他见证了钧瓷的嬗变。

中年的苗锡锦是一位钧瓷的好学生。

钧瓷的考古,是苗锡锦从爱钧到赏钧再到研究钧的业余爱好。个人考古是一件无名无利的苦差事,苗锡锦对这份苦却是喜爱有加。1977年,载入《中国陶瓷史》的那次下白峪找到钧瓷“始于唐”的“证据”;2000年,磨街勘察到那块底部有“钧州西吴镇周家造至元七年”字样的钧瓷残器;2001年,与好友刘凯民合作,为钧瓷“始于唐,盛于宋”找到了科学的理论依据。这是他背着镢头锨跑遍神垕周边村落、翻阅史料走访陶瓷专家、矢志不移追求极致的结果。


中国陶瓷艺术大师苗长强与父亲在神垕下白峪古钧窑址一起研究瓷片

孰料这两年,仍有不同的学术声音在对钧瓷“始于唐盛于宋”这六字提出疑问,苗锡锦乐观严谨对待。他说:

世界上有一个永远活着的老人叫作历史。钧瓷的历史,遗址、史料、一些钧瓷藏品,已经明白地告诉了世界,钧瓷的前世今生最真实的样子!

年近鲐背,豁达的性情,使他忘记了编纂《钧瓷志》15年历程的暖甜苦辣咸,他说的最多的还有钧瓷在世界上的地位之高并被世界政要名人收藏,让他震撼和骄傲;编纂《钧瓷志》能得到国家和一些大家的鼎力支持,让他感到前行的路虽然坎坷却依然保持了编志的严谨和资料辨证,现今为此,他仍然常感欣慰。

之后的《钧瓷赞歌》,之后的《中国钧窑考》,所对钧瓷的发展增添的荣光,不是一句两句话或者一篇两篇文章能够“总结”的。他说:“钧瓷是客观存在的,我只是一个记录者,把别人不愿做的事做了而已!”《钧瓷志》首版3000册,再版5000册,三版8000册,四版计划印制万册。《钧瓷志》起始到出版面世,历时15年。从首版到四版,又历时18年,一部志书成了畅销书,足见《钧瓷志》“经得起历史的考验”。

苗锡锦向李铁映讲解钧瓷窑变艺术魅力
2003年8月31日,时任全国人大副委员长李铁映来到苗家钧窑视察工作。
苗锡锦向李铁映讲解钧瓷窑变艺术魅力

表里澄澈,是苗锡锦为人做事的一贯风范。

家人是他的至爱。他的案几放着一个小本本,里面记录着一些电话号码,有一页专门记着家里人的出生年月日。

钧瓷文化是他的至爱,可是他的家里没有一片钧瓷。他发掘的钧片被故宫博物院收藏,他的钧品有的被地方省市博物馆收藏,有的是钧瓷收藏家和爱好者追崇的珍品。他的钧瓷理论和见解,犹如古钧台上的岁月遗痕,历久弥新,闪耀着钧瓷的光辉。

苗锡锦与挚友韩美林在韩美林展览馆合影留念
2004年5月,苗锡锦(左二)与挚友韩美林(左一)在韩美林展览馆合影留念

对待友人也是至爱的。与他交往的人多有文化界知名人士,也多有发小同学和志趣相投的忘年交。无论友为何人,都是一视同仁。由此,他的友人都是毕生至交。比如耿宝昌、冯先铭、傅振伦、赵青云、刘凯民……比如韩美林、戚明……从一见如故到一世为友,隔三差五,他与这些好友还微信聊天、面谈话钧。

“我始终感念我有幸出生在神垕,有幸进入瓷厂,有幸与国内外陶瓷人士结缘,最终有幸为钧瓷做一点力所能及的事,我感到很荣幸!”面对夏日阳光,苗锡锦掂起毛笔,抄录了《春歌》:

春有百花秋有月,

夏有凉风冬有雪。

若无闲事挂心头,

便是人间好时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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